49. 银楼“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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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亭面色冷沉,好似覆了一层深冬寒霜。

他抬手接过属下递上来的干净巾帕,慢条斯理的擦去手上的水渍。

年轻学子等着他吩咐,腰背弯的发酸,也没敢动地方,眼睛又偷偷往街上瞟了一眼,那位漂亮的小娘子已经看不到了。

柳溪亭嗓音轻冷,“去吧。”

年轻学子这才如蒙大赦,道声遵命,转身离开阁子。

新开的银楼,名叫赵家银楼,就在茶楼斜对面。店面阔大,装饰得大气端庄。首饰料子齐全,花样也都是当下最时兴的,当然价格也不匪。

刚开张的买卖,大家都图新鲜,赏脸来逛的人不少。

袁岫峰问梅映雪可有喜欢的,她含笑摇摇头,其实已经看中了一副手钏、一只项圈,只是当着袁岫峰的面没露出来。

她知道袁家家底有限,袁岫峰还在读书,本身就费钱,自己还未过门,不好意思要这些贵重的首饰。

自己手里有钱,回头可以自己买回去当陪嫁。

袁岫峰以为她当真没有看中的,又叫她去看耳饰,珍珠、玛瑙、宝石、白玉应有尽有,只是价格也令人咋舌。

梅映雪左右看看,选了一对金累丝桂花嵌玉珠的,一问价值,也要三十贯,折合白银正好三十两。

袁岫峰看着她戴在耳上试看,迟疑道:“玉珠的成色,似乎寻常了些,那边有一对紫牙乌1的珠子,你去看看吧。”

紫牙乌是异域产物,千里万里的运进来,价值不匪。

梅映雪将剩下的那只耳环也穿进耳洞里,嫣然笑道:“我看过了,紫牙乌太艳,我压不住。还是这种家常些的颜色好,不挑衣裳也不挑人,戴着舒心。”

袁岫峰默然地垂下眼神。

梅映雪已经将两只耳环都戴上,揽镜自照觉得满意,又含羞仰起脸,给他看,“好看么?”

少女耳旁的肌肤葱白细腻,摇摇晃晃的金耳环上,配的洁白玉珠都逊色不少。

袁岫峰点了点头,“好看。”笑容明显虚浮。

梅映雪猜测,他是看出来了,自己有意避开那些价值不匪的钗环,觉得伤了面子。可是,自己若不如此,难道真叫他当场取出几百上千贯,买幅耳环么?

年轻郎子重脸面,不知父母持家的辛苦。她在袁家住这一段时日,偶然遇到过温氏和管家对账,眉头就没能舒展过。

家中两位年长的兄长虽然也做官了,都是微末小官,俸禄低微,一大家子人耗费的也多,光是赁房子就是一笔不匪的支出。

“如磐贤弟?真的是你啊!”旁边有人唤了袁岫峰的字。

两个人闻声望过去,看到一位穿着鸽子灰云纹散花绫的年轻郎子,满脸堆笑,身边还带着一位体态妖娆的小娘子。

梅映雪匆匆看了一眼便转回脸,有陌生郎子在,她将头上帷帽的白纱放下,遮住面容。

袁岫峰迎上前两步,与对方见礼,“原来是韩兄,幸会。”

这人本名韩嵩,是书院中一位同窗的族兄,因他常去书院看族弟,一来二去,袁岫峰与他相识,每每见着都会说上几句话。

韩嵩不见外,语带调侃地笑道:“可是够巧的,竟能在此处碰到贤弟,实在意相不到,还以为贤弟,即使不在书院,也忙着用功呢。”

“惭愧,韩兄就不必取笑小弟了。”袁岫峰不欲多言自己,目光往韩嵩身边的小娘子身上一带,“这位是……”

韩嵩手中摇着折扇,刷地一声合起,朝身边的小娘子指了指,“这是韩某的妾,余氏。”又对余氏道,“快快见过袁九郎。”

余氏娇媚一笑,当即向袁岫峰软下腰肢行礼,“妾身拜见袁九郎。”

“余娘子好。”袁岫峰侧身还礼。

韩嵩的眼风早就望向梅映雪,折扇微扬,大有深意地看着袁岫峰,“贤弟,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啊?”他眼神分明在问,这也是你的妾?

袁岫峰有些局促,“不瞒韩兄,这位是小弟的未婚妻,梅氏。”他向梅映雪解释道,“这位是我同窗的族兄,韩嵩,韩二郎。”

梅映雪隔着面纱早已看清对方相貌,对方虽是笑脸,并不讨喜,一看就是纨绔子弟而非正经的读书人,心里便生出些偏见。又见他的妾,众目睽睽下便歪靠在他身上,两个人举止显露轻佻。

梅映雪心有不喜,碍于袁岫峰的面子,依礼相见。

韩嵩笑道:“弟妹无须多礼。”又对袁岫峰道,“弟妹可有看中的?”

袁岫峰代她回道:“已然选好了,正准备走呢。”

韩嵩回首对余氏催促道:“咱们也不能久留,你快些去选,别误了去见孙员外郎。”

余氏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袁岫峰有所触动,“孙员外郎是哪位?”

韩嵩示意他噤声,朝角落里一指,带着他走过去,压下声音苦笑道:“贤弟何必明知故问呢?咱们这些落弟的学子,能拜会的有哪些?自然是吏部的那位了。”

前些时日,韩嵩就总往他们书院里跑,袁岫峰和他族弟韩崇关系尚可,有些事也没有刻意避讳他知道——他们两兄弟在为了下回科举的事提前铺路。

自己用功固然重要,可有些事,也须得有人提点着,提前知道风向,早做准备。若是侥幸得中,将来外放为官,也有人能替自己周全。

袁岫峰上回考试之前,也跟人拜会过一些门路。彼时对自己有信心,并未十分在意,不过是不想被人说清高,才应付一下。

自打乡试不中的之后,他自己反思过,也开始听人劝了。他的继父袁啸虽在朝为官,只是太仆寺不入流的主事,托不上门路,而两位兄长,更是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操心。

他也知道,韩嵩和韩崇与宫里的贤妃娘子有些渊源,七拐八绕远了些,细数算起来,也算宗亲。

当今贤妃盛宠,生的九殿下也深受官家爱重,韩氏一门水涨船高,就算是远亲,提起来,大家也都给些面子。

所以,袁岫峰知道他们有些关系门路,刻意与他们走得近些,幸好这两兄弟也愿意与他亲近,早就说过,有机会一同谋划将来。

袁岫峰又听了几句,知道孙员外郎与大冢宰2有渊源,当即决定随他一起去。

两个一拍即合,知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到赴约的时候,袁岫峰也不敢耽搁,“既然如此,劳韩兄稍候,小弟去街边雇一辆马车,先把梅氏送回去。小弟速去速回。”

“雇马车?”韩嵩道,“把小娘子托付给陌生车夫送回去,有个闪失可怎么好?你若是送去再赶到约定的酒楼,时辰全误在路上了。算了,我的马车宽绰,再坐两、三个人也挤的下,你们先乘我的车,见过孙员外郎,你们再另外雇马车回吧。可不能误了时辰,让人家等着。”

袁岫峰看了梅映雪一眼,为难道:“带着小娘子,多有不便吧?”他可不想让梅映雪看到他低头求人的模样,脸面上挂不住。

韩嵩也往小娘子那边看了一眼,说道:“无妨,我原说让余氏到了地方,在隔壁单开个阁子等着。你那未婚妻带去,先和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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