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靳水月那个丫头片子怎么成了县君了?那可是皇族宗室女才能有的封号,还是正四品的封号,我如今也只是正四品的诰命呢,老爷真是偏心,有好处也应该是给我封赏啊,怎么就给了一个丫头片子,再说了,我两个儿子都年幼,应该给他们讨个世职啊,老爷真是糊涂了……。”白氏却十分不满的嚷嚷起来。
“表姐不必急,来日方长,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小命都拿捏在表姐手里,表姐还怕姐夫能宠着她一辈子吗?再说了,孙女哪里比得上儿子重要……。”季秋梨低声劝说起来,看似柔弱娇美的她,此刻语中却带着狠辣之意。
她们不知道的是,靳辅并未走远,还在门外,她们的话,靳辅和靳水月一字不漏的听入了耳里。
靳辅本就生气,此刻更气的浑身发抖,对怀里的靳水月道:“幸好小水月你进宫了,若是留在府里,还指不定会如何,这两个毒妇,个个都该死,我一定要休了白氏不可。”
靳水月闻言无语问苍天啦。
感情她家祖父还觉得进宫比较好,她可正郁闷着呢,好好的跟着祖父,再好不过了,即便祖父走了,她留在靳府,还有大伯和大伯母照料,即便有个凶恶的小祖母在,估计也不会真的就丢了小命,可现在却要让她进宫……。
进宫啊!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去,谁爱去谁去!
县君又如何,看似天大的荣宠,可也要有命享受啊。
皇宫可是传说这人吃人的地方,绝对不比留在靳府中安全,靳水月简直无法想象未来会如何,自己不过是个刚满白日的小屁孩,进宫后会不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啊。
为了让祖父改变主意,不送自己入宫,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靳水月只能不吃不喝,又哭又闹,可每每都坚持不了多久。
身体尚是一个婴孩的她,根本就抗拒不了自身的需要,加之她这么做,除了让祖父焦心和劳累外,祖父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她也就只能放弃,继续当个乖宝宝了。
圣旨大如天,皇帝的旨意都下了,不可能改变,靳水月也没有任何法子。
原本觉得做个小婴孩无忧无虑的她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了,真恨不得能够一夜之间长大。
三日之后,是祖父靳辅离京赴任的日子,靳水月是偷听大人们说话的时候知道的,事实上也不算是偷听,谁能知道一个刚满百日的孩子身体里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呢,所以说话做事都无事她,她也知道了府里许多人的小八卦、小秘密。
知道祖父要离开,对于她来到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靳水月是十分依恋和不舍的,因此一个劲儿的在心里提醒自己,早间一定要早早醒来,虽然不能送祖父出征,起码也能在祖父离开前看他一眼,在他怀里多蹭几下,哪知道当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看着窗外的太阳都照到了她床上,眼睛刺得生疼的靳水月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小孩,神经比较脆弱的原因。
“三小姐醒了,芸娘,赶紧喂奶,不然小姐一会要哭了。”早已准备好的乳母和两个丫鬟立即伺候她吃奶,梳洗起来。
靳水月闻言真是想翻白眼,她是那种没奶吃就会哭闹的孩子吗?
事实上,靳水月一点儿也不想吃奶,身体里装着一个成人灵魂的她每次对着乳母的大馒头都有要抓狂的冲动。
然而,大人们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乳母每次都很粗暴的塞到了她嘴里,似乎迟上了半秒钟她就会哭一样,弄得靳水月几次都差点被奶水呛到。
而奉了皇帝旨意前来接靳水月入宫的乾清宫总领太监梁九功,已经在屋外足足等候一个时辰了。
“公公,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让乳母把她抱出来吧,这孩子今日也太能睡了一些,让公公久等了,这会她已经起身了,等乳母喂了奶就抱出来,梳洗不梳洗倒是不打紧,不过是个孩子。”白氏早就命人搬来了椅子,梁九功却一直推却,不愿坐下,此刻她知道靳水月已经醒了,立即在梁九功面前笑着说要将孩子抱出来,唯恐得罪了这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正在吃奶的靳水月听了,原本蹭在乳母胸前的小手都忍不住拍了一下。
真是气死姑娘她了,她现在是只有三个多月大的孩子,正儿八经的小屁孩一枚,可什么叫不洗脸也不打紧?孩子就该脏兮兮吗?
她从前就觉得她家便宜小祖母是个没啥脑子却比较心狠凶悍的女人而已,如今看来……还是个趋炎附势的极品呢。
梁九功的确是康熙身边的大红人,可人家再红,也是个正六品的太监,她白氏好歹是堂堂河道总督的夫人,四品诰命夫人,至于在人家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吗?
靳水月这一拍,她自个不打紧,却让乳母有些吃疼了,身子就忍不住往后一扬,靳水月就觉得脸上突然有东西溅过来,弄得她小眼睛都睁不开了。
“芸娘,你小心点啊,乳汁都弄到三小姐脸上了。”旁边的小丫鬟花穗低声喊了起来。
“好好好,是我不小心,不过咱们三小姐力气真大拍的我好疼,还咬了我一口。”乳母低笑起来,摇着怀里的靳水月,有些尴尬的说道。
靳水月闻言,小眼睛里面满是鄙视,她是忍不住拍了一下,那是因为气的,可是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咬好不好。
“芸娘快些,夫人都要生气了,不能让梁公公再等了。”小丫鬟催促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丫头,人不大,倒是操心多。”乳母应了一声,又喂靳水月吃了一小会,才拿着披风将她包好了,抱着出去了。
“来了,来了。”等在外头,腿都站的有点发麻的梁九功见乳母把靳水月抱了出来,立即迎了上来,微微躬身道:“给县君请安了,小祖宗总算出来了,皇上还等着奴才复命呢,县君,奴才这就伺候您进宫了。”梁九功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几个奴才将马车赶了过来。
“有劳公公了,咱们水月以后就要烦劳公公照顾了。”白氏笑着说道。
靳水月听了,觉得自家狠毒的小祖母终于说了句正常人说的话,哪知道她接下来竟然又道:“虽说这丫头阴份上是县君,可就是咱们靳府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若是不乖,您管教便是了。”
“老夫人说笑了,皇上吩咐了,县君入宫是要与八公主、十公主一块长大的,要管教也是敏妃娘娘管教,奴才我就是个奴才,伺候主子们而已,敢逾越便要掉脑袋,老夫人您不必送了,您留步。”梁九功似乎都对白氏生出一丝不屑来了,说话也不是特别客气。
“公公,我们水月还小,日后烦劳公公您多多照顾。”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夫人高氏此刻才走了上来,将手里拽着的一个荷包塞进了梁九功手里,笑道:“这是我们给水月进宫后开销的银子,就烦请公公帮忙收着了。”
靳水月听到此不止一点点感动,因为昨晚上大伯母高氏过来抱她时,就和大伯商量要给梁九功多少银子了。
靳水月毕竟是个婴孩,入宫后无依无靠的,除了靳辅的乳母和两个丫鬟能够跟着稍稍照料外,连一个靠山都没有,伯父和伯母才想着走梁九功的门路。
府里这几年日子难过,并没有结余,因祖父官复原职不久,家中值钱的东西就是她满白日时那些朝臣们送来的,根本没有现银子,这次给梁九功的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还是大伯昨儿个将那日的重礼变卖后凑来的,足可见得他们夫妻对她的宠爱。
和小祖母比起来,他们对她实在是太好了,有血缘关系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两个样啊。
靳水月从娘娘怀里探出头,看着梁九功一脸高兴的样子接下荷包,心里就格外嫉妒。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名义上给自己的,实际上是给梁九功的。
一千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这两人听大人们说,她这个县君一年才只有五十两银子,禄米五十斛。
一千两银子,相当于她八九年的俸禄啊。
“老夫人留步,大爷、大夫人留步,奴才告辞了。”梁九功笑着说道。
“公公慢走。”
靳水月被乳母紧紧抱着,并不能看见身边的人,但她听到众人在辞别,心里一阵阵难过,很舍不得。
她也担心祖父离开后,便宜祖母会在府里作威作福,伤害大伯母和大伯父。
事实上,靳水月也看出来了,祖父虽然对她疼爱至极,知道便宜祖母屡次要伤害她,很是生气,但她也发现祖父还是很舍不得便宜祖母的,毕竟人家年纪轻轻就嫁给他,还给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他虽然嘴里嚷嚷着要休妻,但最终还是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