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时候,东部郴州刘黑达,本是太子带着兵马亲手拿下的。
刘黑达屯兵何处,兵器、马匹从哪里来,太子一清二楚。
那一仗,也是他奠定自己在陛下心目中太子地位的最重要一仗。
这一世,他有意把这个机会让了出来。——因为他要收服他的第一员大将。
“去书房。”太子转身去了偏殿的书房。
那里都是他的心腹。
再世为人,他这里用的都是上一世的死士,完全不用担心他的秘密会外泄。
“派人去郴州送信。就说,按原计划行事。”太子淡淡地吩咐道。
不用他多说,他的手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七八匹快马分别从长安城的四个大门里跑出,分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远去。
就算有人跟踪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哪里。
……
金姨妈和陈月娇搬走之后,萧家倒是安静不少。
关芸莲被退回二房,不能再在大房理事。
每日除了从隔着院墙的角门里进来给龙香叶请安,她都无事可做,就经常坐了小车,去陈月娇的新宅子盘桓,一去就是一天,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萧泰及一边忙着外面的铺子,一边记挂着龙淑芝,跟关芸莲的话越来越少。
龙香叶没了金姨妈天天在一旁凑趣儿,也蔫了几天,后来杜恒霜提醒她,是时候给萧嫣然寻婆家了,龙香叶才打起精神,每日里跟媒婆商议来去。寻着合适的人家,再寻机上门做客,看看对方家境如何。
杜恒霜也轻松许多,可以安安静静养胎。
每日里除了算着萧士及回来的日子,就是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小衣裳和襁褓,还有尿布。
这些东西,她不假他人之手,都让自己亲信的几个丫鬟婆子亲自动手做,而且要在她眼皮底下做。做好了由知画拿去洗干净晾起来。
岁月静好,时光如梭,很快到了四月初,杜恒霜已经七个月身孕了,肚子更是大得出奇。她站在那里。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小腿和脚腕肿的厉害,诸素素从六个月开始,就跟杜恒霜住在一起了,好方便随时照料。
她知道,怀双胞胎,容易早产。七个月,大概就是极限了。
这一天早上。杜恒霜从睡梦中醒来。
撑开南墙上细棱格海棠纹透雕槅扇,杜恒霜看着院子里的繁花似锦,微微地笑了。
诸素素撂开帘子走进来,看见杜恒霜披着青草绿的夹袍。吃力地靠在窗台上往外看,忙道:“早上还有些凉风,你小心点,不要着凉了。”
杜恒霜回头笑道:“外头天气很好呢。”又问诸素素。“你去外院了?看见萧义了吗?有大爷的消息吗?”
诸素素知道杜恒霜是在问萧士及的消息,心里一沉。他们已经有快一个半月没有收到萧士及的消息了。
以前每隔四五天。就有萧士及的消息送过来。
这一次,足足等了一个半月,都没有音讯。
诸素素出去走动,隐隐约约听见有传言,说东部郴州那边的战事有了反复。
本来以为刘黑达的兵士老迈,兵器陈旧,又没有多少合格的战马,一定不是毅郡王带领的大齐军队的对手。
而战役刚开始的时候,毅郡王手下先锋萧士及更是勇猛无匹,既能身先士卒,又能排兵布阵,一路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差一点就攻到刘黑达的老巢。
可是就差这一点。
传言说,一个半月前,萧士及带着一路五千人的兵马中了刘黑达的埋伏,一直在苦战,至今没有消息。
诸素素和萧义都听到这个传言,但是他们不敢告诉杜恒霜知晓。
而且诸素素也不信。她可是知道,无风不起浪是怎么回事。
所以今天一大早,她特意去了一趟毅郡王府。
毅郡王出征前,早就把他的未婚妻慕容兰舟接到他的王府暂住。
他们本来是今年三月的婚期。
因正月里,永昌帝突然命毅郡王挂帅出征郴州刘黑达,所以他们的婚期又推迟了。
但是慕容兰舟的毅郡王妃的位置,是板上钉钉的,没人能撼动。
诸素素治好过慕容兰舟的喘疾。但是因她对毅郡王曾经有过念想,慕容兰舟也不怎么待见诸素素。
两人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也是很一般的。
不过为了杜恒霜,诸素素硬着头皮去毅郡王府,求见慕容兰舟。
这一次,慕容兰舟对她还算客气。当知道她是为杜恒霜而来,慕容兰舟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你住在萧家?”
诸素素点点头,“恒霜就要生产了,我担心她有闪失,所以索性就住在她家,随时照看。”
慕容兰舟想起孩子,脸上有些向往,悠悠地道:“素素,好好照看恒霜,特别是她的孩子。她也不容易啊。”
诸素素深以为然,忙道:“慕容大小姐也知道萧家的情形?”
慕容兰舟笑了笑,转了话题问道:“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诸素素就问起萧士及的近况。
慕容兰舟踌躇良久,才告诉她,萧士及确实中了埋伏,是死是活,可能最近两天会有消息。
诸素素一下子僵住了。她设想过很多情形,就是没有想过萧士及会英年早逝。
如果萧士及真的死了,杜恒霜肚子里的,可就是两个遗腹子了。
诸素素面色惨然,觉得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兰舟对诸素素的印象不由大为改观,安慰她道:“我说的也是最坏的情形。其实不一定坏到这个地步。”
诸素素心乱如麻地点点头,问慕容兰舟,“慕容大小姐,这件事,都有谁知道?我在外面听到一些谣言……”
慕容兰舟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声音轻缓地道:“空穴来风,都是事出有因的。”回头盯着诸素素,“恒霜那边,你千万注意,不能让她知道。你说过,她怀的是双生子,经不起这样大的冲击。”
“我晓得。”诸素素告辞而去。回到了萧家。
……
现在杜恒霜又问起萧士及的情形,诸素素只好瞒着她,笑着道:“还没有萧大哥的消息。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安心等着吧。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等萧大哥回来抱着大胖小子傻乐吧。”
杜恒霜摸着肚子,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又踹了她一脚,不由笑骂道:“小臭小子,听见说你们的爹爹,就忍不住了吧?等他回来,可要好好教训你们两个。”
诸素素听得心里发酸,忙道:“我出去看看产房准备得怎样了。你累了就睡一会儿。”说完逃也似地离开杜恒霜的内室。
杜恒霜的一腔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就没有注意到诸素素的异样。
诸素素来到外院,跟萧义再次交待,最近这一个月,萧家的人不许出去。吃得用得由外面的商家直接送到外院。由萧义亲自送到内院。
二房和大房之间的围墙这一次也发挥了作用。
诸素素命人将围墙上的小角门反锁,不许二房的人出入。
龙香叶和萧嫣然也不能出去,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但是她们都知道杜恒霜要生产了,也不敢造次。
因诸素素跟她们说过许多次生双生子的危险。一不小心,就是母子俱亡。所以任何防范措施都不为过。
萧嫣然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自然是被吓住了。
龙香叶更是明白诸素素说得是真的,而且她也知道在自己大儿子心里,杜恒霜的位置有多重要。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杜恒霜有了好歹,自己的大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敢想象。
所以这两人都老老实实地,没有闹着要出去。
龙淑芝这阵子正好回自己家去了,不在萧家,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而萧士及身陷埋伏,生死未卜的消息,就在诸素素和萧义的联手之下,被瞒得严严实实。
关芸莲这阵子不能去大房给龙香叶请安,百无聊赖之下,更是往陈月娇那边跑得勤。
这一天中午,她又来到陈月娇在新昌坊的宅子,很不高兴地道:“大嫂实在太过了,防我们跟防贼一样,现在把那围墙上的小门都反锁上了,不许我们进出。”
陈月娇很惊讶,忙问道:“为什么啊?”
关芸莲摊手,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发疯了呗。我们二爷想去看看娘,她都不许。这样的媳妇,实在应该休掉。”
陈月娇抿着嘴笑,给关芸莲削了一盘雪白的梨,放到她面前。
关芸莲捻起一片梨吃了,压低声音问道:“太子……最近来过没有?”
陈月娇淡定地摇摇头,“早跟你说了,太子跟我没关系。我们搬到这里来两个多月了,太子就连下人都没有派来过。——表姐,让你失望了。太子那时候对我另眼相看,也是看在萧家份上。”
关芸莲很是疑惑,歪着脑袋又咬了一口梨,道:“若是看在萧家份上,怎么着也应该对大嫂示好吧?”
陈月娇摇摇头,“太子是上位之人,心思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揣摩的。”
关芸莲坐了一会儿,实在没趣,就回去了。
陈月娇就跟金姨妈说起萧家大房的事情,“不知道做什么,竟然把门封了,不许表姐和表姐夫去给老夫人请安。”
金姨妈掐着手指算了一会儿,道:“大少奶奶已经七个月了,我看,她是要快生了。”所以要紧锁门户,以防有岔。
陈月娇正在做针线,闻言手一抖,尖细的绣针刮在她的手指头上,一滴鲜血从指肚上滚落下来,滴在她面前的绣绷上,红的刺眼。
“才七个月,就要生了?”陈月娇一只手一圈一圈地绕着线,喃喃地自言自语。
金姨妈笑着跟她解释:“我在萧家的时候,恍惚听那位诸郎中跟老夫人提过一嘴,说大少奶奶怀的可能是双生子。——双生子一般七个月也就生了,很少有人怀到足月的。”
陈月娇恍然,“原来是这样。”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最近市井上的一些传闻。她也听说过,说毅郡王带领的大军,在郴州先喜后忧,现在陷入胶着战中,跟刘黑达的军队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太子虽然明面上再不过来,但是太子妃的陪嫁婆子,却经常来她这里盘桓。
陈月娇便想着等太子妃再使婆子过来,要好好问问她。
果然第二天,太子妃的婆子又来了,给陈月娇送了几样时新的点心。
陈月娇就悄悄问起郴州的战事,特别是萧士及的安危。
那婆子早得到叮嘱,故作神秘地告诉她,说萧士及是身陷险境,但是其实没有危险,让她放心……
陈月娇就漫不经心地提起来,说萧家的大少奶奶杜恒霜已经快要生产了,她很挂念,总想上门探望,对方却大门紧闭,谁都不让进。又说,如果大少奶奶知道萧士及遇险,肯定要伤心了,她是不是应该上门说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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