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扬灰

《太子说他怀孕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坤宁殿到崇政殿到底有多远?

四千一百三十二块小长砖,

每一块青砖踏过,都留了一滴鲜红的血渍,远远望去,似是一路点点梅花开。

所有内侍宫女皆默默跟在身后,没人敢上前搀扶,他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了一丝光亮,全是无尽无沿的青灰色,连朱红的宫墙在这鲜艳的滴红面前,都显得黯淡无光。

最后,慕容霄晕倒在崇政殿殿门口……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没了半丝情绪,往日的暴虐、骄纵、冷傲、阴沉,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一片死寂。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将他之前做的那些奇怪而断断续续的梦全部都衔接上了,像是真的活了一世。

梦里出现了顾鸢说的结局,思贤不是他的,最起码,思哲是他的孩子。梦里,他为了扫除顾家和慕容焱,切断了粮草,导致代州一役惨胜,顾家元气大伤,也再没有慕容焱跟他争皇位。

他甚至厌弃了顾鸢,赐给她一杯毒酒。

往日那些举案齐眉的伪装,被一齐撕下,他拥着后宫佳丽三千、各色各样的伶官,劄子用顾鸢的法子批得得心应手,根本不需要他阅示多少。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再后来,柳如烟有了子嗣,他阴暗的心思再次疯长,派思贤替父亲征,思哲独守皇陵,为新的孩子扫清障碍……

他寿终正寝。

完美的人生和结局,可是心的那个位置,为什么是空的呢?

李忠正端着水盆进来准备给慕容霄净手,就看见他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床顶。

不知是醒了,还是活死人。

“官家?”李忠试探着问。

没有动静。

难不成真的因为失血过多,就算是醒过来也形同木人?

李忠放下洗手盆,干脆坐在了床沿上,粗鲁地拉过慕容霄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也不知道这样是好事还是不好,他成了木人的话天下就真成了主子的,可他们还要这副身体呢!

转念一想,二皇子反正不在了,这副身体要不要无所谓了。

还是成木人好。

正好擦完了手,李忠把帕子扔进盆里,刚站起身,余光却见床上的人动了:慕容霄精瘦苍白的手抹去脸颊上溅的水渍后,缓缓坐起身。

右手支着额,浅淡地看了眼李忠见了鬼的表情,“惊讶朕怎么还没死?”

李忠的确一闪而过这样的想法。

他几乎是跌跪在地上,水撒了一地,嗓音颤得似是冷极了的人,“奴、奴才不敢。”

他神色不动地看着水花四溅,在阳光下绚烂如梦里顾鸢的笑,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鸢那么恨他,就算他为她怀胎十月、生娃哄娃、新立诏书,也挽回不了她一星半点的笑。

因为,是他出尔反尔、覆手为雨,亲手毁了那曾经满是爱意的笑颜。

太子立了尚且可以再废,何况一纸诏书。

“皇后的事你知道多少?”慕容霄嗓音很轻,更像是带点嘲意的自言自语。

眼前的官家像是变了个人,李忠再也摸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奴才,奴才知道得不多。只是和您一起经历过换身体。”

“可是,今生前世是不一样的。”慕容霄重复着顾鸢曾说过的话。

李忠又在纳闷,只听慕容霄又道,“代州一役的粮草,我没动过。”

代州一役他一点没动,为什么还传回来了和上一世一样的结果?

慕容霄隐隐有些猜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慕容霄除了上朝,静心在崇政殿养病,虽是失了许多血,好在他前些日子勤加锻炼,底子比以前好了许多,不消半月,身体便恢复了。

日子好似恢复了奇怪的平静,逸尘被慕容霄接进了宫,除了上朝、看劄子,慕容霄几乎日日泡在后宫,要么投骰子,选定去哪个娘娘宫里,腻了,就召秦国公世子、李御史进宫,窝在逸尘那里。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两人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连逸尘都感觉到慕容霄的不同,他神色愈发阴郁,没什么喜怒无常,倒是眼底再掀不起半分波澜,好似被剥去了痛感、欢感,

他一杯杯地灌酒、一首首曲子听着,只是为了证明他还活着。

李忠曾想过,他是在和皇后赌气,可无论怎么看,都只觉得那是一种无处宣泄的无力。

就像他即使面对雪雁时,也无法拥抱一样一样的。

喝醉了,慕容霄就会跑到坤宁殿宫墙外扶着墙站一宿。

第二日,又跟没事人似的。

有次,李忠打了个瞌睡的功夫,慕容霄竟然半夜闯进了坤宁宫,将正在睡梦中的顾鸢按在床上,浓烈的酒气熏得顾鸢皱紧了眉头,

“你做什么!”

顾鸢使出全劲想要推开,双手却被按在了头顶。这并不能将顾鸢制服,她抬腿踢到慕容霄后脑勺,在慕容霄应激踉跄的时候,一脚踹倒了他,抓起一壶凉茶从他头顶浇下,

“醒了嘛!”语气里全是居高临下的蔑视。

慕容霄抬头看向顾鸢,前世今生的影像在面前重叠,“红鸢儿~”

前世对顾鸢的爱称脱口而出,他曾经细笑她穿一身红,如傲立于万众俗人之中的一朵鸢尾花,所以,加了个“红”。

闻言,顾鸢眸色深了一层,“看来,你想起了一切。”

“是。”慕容霄扶了扶头痛欲裂的额,“我想起了一切,也不怨你会恨我。”

他抬起头,透过清冷的月光看向她,“可是,这一世是不一样的,我没有夺了顾家的兵权,代州一役也与我无关,徐庆不是早就被你发配去了南面。”

他极力地解释着一切,却觉得他们之间,好似隔着一条跨不过的银河。

终是徒劳。

“算了。”慕容霄撑起身体,从地上踉跄着站起身,眉宇间那点渴求和可怜一扫而空,一把抓住顾鸢的肩,用冷沉而低哑的语气说道,

“无论你相不相信,你现在仍是朕的皇后。就算你怨朕、恨朕都无所谓,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

话音刚落,慕容霄便要强吻顾鸢,被顾鸢一把推开,甩了一巴掌,“清醒了嘛!”

让人心寒的冷漠全变成了憎恶。

可慕容霄一点都不在乎,“红鸢儿,该清醒的人是你。慕容焱已经死了,你最好好好活着,否则,我让整个顾家给你陪葬,包括慕容焱的两个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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