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深夜思虑

夜,梨香院。

此时正值春夏交替季,院中蛙声阵阵,亦有虫儿低鸣。

灯火摇曳,贾琥站在书桌前,正在练字。

“爷,水的温度降下来了。”

鹦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站在一旁伺候着的琉璃则是猛然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贾琥将最后一个字写完,而后将笔递给身边的琉璃:“帮爷把笔涮干净,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丫头就先休息吧。爷沐浴的时候,不喜欢人在旁边儿伺候。”

听此鹦鹉和琉璃同时微微屈身。

桌子上的宣纸上写着一首小诗: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张口,哪个虫儿敢作鸣。

点燃一支熏香,将衣服搭在屏风之上。

手试了试水温,略烫,却是正好。

将身子全部浸入木桶之中,贾琥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彰武帝对狼元的态度很反常,不对劲儿。

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贾琥又说不出来。

睁开眼睛,贾琥将系统中自己装备的帝王卡【唐太宗·李世民】换成了【宋太宗·赵光义】。

相较于谋略,善于军事攻伐的李二还是略差于将政斗点满的赵二一筹。

这换了一张帝王卡装备上后,贾琥的思路瞬间清晰下来,也捋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第一,根据解锁的太上皇的天命【太皇天威】可以知晓,现在的朝堂上表面看着是二日同天,实际上是牢牢的掌握在了太上皇手中。

彰武帝所谓的反击不过是太上皇对他的怜悯与施舍。或者说、凡是当今天子成功在太上皇手中“夺取”出来的权力,都是太上皇所故意让出的。

换句话说,今日针对狼元的使者,实际上是太上皇的意思。

而后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

太上皇为什么要逼着狼元开战呢?

根据狼元使者的态度,这次大可汗阿部思哥是没打算开战的。这些年自己在辽边多年,也是发现这承平日久,不管是大雍、还是狼元,士兵的实际战力下降的都很厉害。

就算要战,也要是明年才能组织出一批可靠的士兵,双方都是如此。

这样想的话,太上皇看似是要对外,其实要动刀的是内!

而借着备战打仗为名,可以做很多事儿。

首先就是需要一批强大的士兵。

大雍北边边境因为这些年的和平,这辽边士兵是废了;而相对的,西、东、南的士兵则是作战经验丰富。

要打仗,京城的兵不能动,那就需要调集这些真正的悍卒,而这些则是各地军头的命根子。

铁打的总督流水的藩王,这句话在民间传了早就不知道多少年了。可想而知现在各地的总督军头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而借助备战的名义、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兵集结入京。

之前将王子腾安排为九省节制,目的是要借贾家在军中的势来敲打军头,顺便离间在神京的勋贵集团和各地小勋族之间的矛盾。

这一招棋实在是妙。

除了这些总督之外,另一个就是财了。

这些年大雍发展态势虽然很是不错,但这税收却格外的“稳定”。这里面的猫腻儿连贾政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太上皇了。

自彰武帝将盐铁理政官这一个系统的官职虚职以来,这些年收缴的盐税就是一年不如一年。这将权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了,而借助战争为由,则是可以把这套体系重新立起来。

睁开眼睛,想通了这些后,贾琥对帝王卡的能力也有了新的理解。

系统检测出来的“智力”和“政治”,只是一个笼统的数值。就和李世民和赵光义的政治看上去差不多,但是装备了赵二之后,贾琥就顿时觉得对这些阴谋诡计通彻了很多。

现在贾琥也是想明白了,这政治也可以细致的划分为“政斗”、“治国”,并且主要倾向于哪一点也和自身的性格与别的数值有关系。

赵二的政治和智力,就是明显在政斗方面儿突出的。不过想想也是,这位能在高梁河翻车后还稳的一批,这能力和手腕儿也是相当狠辣的。

今日回到府中已是很晚,黛玉因在车中小憩了一会儿、这回到府中却是不觉得累,一时间也睡不着,便想着看些书打发一下时间。

此时林妹妹独自在窗前,继而就着烛火低头看书,其上写着《辽土奇闻》。

却是贾琥在辽东从军期间写的见闻趣事。

只是从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能知道这看书只是一个掩饰心事的幌子。

而黛玉的两个丫鬟,紫鹃和雪雁小声的讨论起来。

“紫鹃姐姐,姑娘又在发呆了,我看八成是又把心思飘到琥大爷身上了。在江南老家的时候姑娘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愁绪。”

紫鹃则是嘘声说:“你这话可要小心、私下议论主子,若是传到外人耳朵里可没你好果子吃!”

听此雪雁缩了缩头不敢再说什么。

她虽是黛玉从老家带来的丫头,但身份地位和眼前三位比可差的远了。

紫鹃原叫鹦哥,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被赐给黛玉后才改了名。

她代表的是老太太对黛玉的厚爱,有她在身边这府内下人根本不敢放肆。

这个时候,一直不语的年长少女则是开口说:“紫鹃妹妹不必这么谨慎。”

“眼下又没外人、不过我们姐妹私底下碎嘴儿,更何况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林姑娘对琥爷的心思。”

说话的这个丫鬟叫做春桃。

她是贾珠的贴身侍女,精通医术。

贾珠担心黛玉因长途奔波身体不适,故特将自己的贴身侍女派来,让其守在黛玉的房间中等其归来后照顾黛玉一晚。

贾珠对于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妹说了真关心,他的行为也让黛玉十分感动。

紫鹃叹息一声摇头道:“春桃姐姐,你在这府中生活也非是一二天,主子们的婚事岂是咱们能知道的。”

“更何况你别忘了、史大姑娘却是比林姑娘来的更早。”

作为之前伺候贾母的人,她可是知道,湘云和贾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之前府内的人都说二人是金童玉女、天作一对。

若非贾琥早早的去从了军,估计二人的婚事就直接的定下了。

她虽是向着自家姑娘,但也不得不承认黛玉的压力着实不小。

依贾琥对湘云的宠溺关照,倒是看着比黛玉更加明显。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明月当空照,相思愁几许?

保龄侯府,荷花院。

湘云正在灯盏下做着女工。

别看平日里这丫头好是一袭劲装做侠女打扮,性格上也是豪爽大方似是男儿。

这女孩该会的,湘云却是一样不少。

此时她正小心翼翼地裁剪着一块珍贵的素色云锦,显然是要做上一件衣服。

“缕儿,你说这云锦衫,是贴花好看还是我自个儿镌缕比较好?”

翠缕想了想开口道:“若姑娘是送给贾伯爷,想来还是亲自勾图较好。”

想到贾琥今晚威风的表现,湘云面颊微红,也没否认辩解,她开口问道:“那你说,我应该绣什么图好呢?”

她自言自语道:“龙莽乃天子皇家御用,却是不可犯的忌讳;恶虎图则是要犯琥哥哥名中忌讳,也是不得用。”

“可若绣麒麟、又与常人相同,未免太过俗气了一些。”

“有了、辅哥哥俊美,几是雌雄莫辨,佩朱雀鸾鸟却正是合适!缕儿,你说是青色的大鸾好看、还是朱雀好些……”

不待翠缕说话,湘云又自顾自的说:“青鸾不行,青色文气过重,配珠大哥可以,却是不符合辅哥哥的气质,果然还是张扬的赤色朱雀更为合适。”

“就以朱雀做底图吧!”

心中有了主意的湘云很快就用特制的针笔在这细腻的绸子上勾起了底图。

湘云勾画的很是用心,生怕一不小心就废去这珍贵的素色云锦。

这绸缎是宫里分给他叔叔保龄侯,而后新年给家里做衣服的。

湘云独自要了该分给自己的那块,却是打算给贾琥作身衣服。

“翠缕,你去将那盒天蚕丝取来,小心一些、莫要弄乱了!”

想到这云锦上勾勒镌图,必然也要用同品质的丝线才行。

眼下湘云用的丝线都是这些年攒下的。

史家这一代破天荒的出了两位侯爷,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但这开销也是激增。

史家家风清廉,史老相公也没给后代攒下多少家产,这每年开销养一个爵位也就刚好平衡。

这猛然又多了一位侯爷,为了维持侯府的用度,偌大的史家已接近破产。

眼下还丢了在辽东的封地,日子更是困苦不已,像是府内女眷都要学那农家妇人,在闲暇时间做些女红出去赚些津贴,以填补侯府的亏空。

就算这样,侯府每年还得在户部借不少银子过日子才能维持住这艰辛的生活。

当然、侯府的嫡系女眷做的女红也是被炒出了天价,毕竟身份如此之高的女性给外人亲自做工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下有机会,这达官贵人莫不以用上保龄侯、忠靖侯府产出的珍品为荣,毕竟史家女儿的手艺也是真的好,不比那闻名天下的匠作裁缝差多少。

史家两位侯爷也确实是会做生意的。

史家经常搞饥饿营销,提前预售。

一个做工简单的手帕就能炒出百两银子,这原材料还得订购的自己出,至少要那么一匹布才接活,而且剩余原料概不退还。

就是这样,史府珍品还是有价无市,甚至都已经预定到五年后取货了。

可想而知这史家精品的受欢迎的程度。

这品牌效应已经形成了!

湘云做衣服用的材料除了那块云锦,剩下的都是这些年在做工时用剩的边角料,她又将之拆分重新还原成丝线。

其中最珍贵的就是这红丝线与红绸缎,却是大雍的女孩有亲手做就红嫁衣的传统。

现在富户千金早就是将做嫁衣的工作外包出去,而史家却是囊中羞涩不舍得在这方面出钱。

湘云的堂姐出嫁就是因为没钱做嫁衣,只用的普通材质的衣服,在亲戚面前丢了不小的脸。

湘云不想在未来出嫁因为嫁衣的事太过难堪,自那开始就早早的准备起来。

和贾府这些含着金钥匙的姑娘们比,湘云的日子确实是要苦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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