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财不外露

家有儿女,各不相同,高玉发现还真是这样,就拿自家的三个儿女来说,王二毛喜欢动画片和奥特曼,一边看一边大呼小叫,恨不得骑上大黑去打怪兽,王亚男对韩剧情有独钟,一包零食,一叠纸巾,边哭边吃,王一帆却是爱看枯燥的彩票开奖,而只要王卫国在家,《新闻联播》是必看节目。

一个电视,三个孩子一个大人,钟情四个频道,分配好了那就是母慈子孝,分配不好那就是鸡飞狗跳,高玉这个一家之主还是有一定权威性的,分配如下:王亚男先追剧,这段时间王二毛写作业,至于王亚男能追剧多长时间,就取决于王二毛同学何时写完作业了,以至于王亚男在追剧的同时,还要拿出部分心思给王二毛同学使绊子,而到了《新闻联播》时间,所有人都要给王卫国同志让道,好在彩票开奖时间较晚,没人跟王一帆争,至于高玉喜欢的乡村剧,只能“胎死腹中”了。

其他人都睡了,王一帆还在客厅看的津津有味,有时还会把大黑叫进来陪着一起看,每次大黑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过,大黑也有爱好的节目《动物世界》: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小动物们繁殖的季节了……。

今晚,王卫国又在局里没回来,高玉刚睡下不久,就被客厅里传来的一阵狼嗷声惊醒,赶忙披着衣服来到客厅,发现了一脸潮红的王一帆正在狠狠的批评教育大黑:

“大黑,大半夜的你狼嗷什么?别人明天还要上班,上学,你也太没有公德心了,念你是初犯,口头警告一次,两个周的骨头减半。”

高玉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叮嘱王一帆早点睡觉,随后又上楼了,王一帆慢慢伸开手掌,里面躺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彩票,上面的号码和刚才电视里开的中奖号码一模一样,第一桶金终于有了,王一帆脸上难掩兴奋之情,同时另一只手摸着大黑的狗头,低语道:

“大黑啊,今晚咱爷俩去干一票大的,养狗千日,用狗一时,干的好了,哥吃肉你吃骨头,干的不好,送你去狗肉馆……。”

……

一间低矮的民房,原本洁白的石灰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不是数字涂鸦就是挂满了生活用品,唯一的一张画像则是手持大刀的关二爷,画像前有个木头支架,上面有个砖红色的小香炉,燃着一柱香,一张破旧的小木圆桌,三四个小马扎,一个原木色的衣柜,就是全部的家具,屋里最值钱的当属一台十四寸的老式黑白电视了,这就是资深彩迷胡老三的“爱巢”。

纵观胡老三的一生,前半生是老婆孩子,后半生就是彩票,纵使期期不中,亦是不离不弃,有种“彩票虐我千百遍,我待彩票如初恋”的意境。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想起以前幸福的一家三口,胡老三也曾泪流满面,不止一次暗下决心:只要中了大奖,就把老婆找回来,带着孩子一块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途,只是这个目标让胡老三等的太久了,闺女都快大学毕业了,目标还是个理想,但胡老三就有这么个倔劲,否则也不会守号十年。

时值晚上九点半,又到了新一期福利彩票的开奖时间了,正在和两个工友小酌几杯的胡老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酒杯,从兜里拿出彩票,开始核对中奖号码,伴随着开奖主持人口中蹦出的一个个数字,胡老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拿彩票的双手仿佛得了帕金森,抖个不停,两个工友见状,不禁调侃道:

“胡老三你个龟儿子,咋了?抽风了?还是看上人家女主持了,就你那个癞蛤蟆的穷酸样,就别想吃天鹅肉了,哪天我再领你去钻小胡同过过瘾?”

“你个瘪犊子,别装了,麻溜的,该你喝酒圆场了。”

十年的期盼终有结果,十年的心酸有谁知?胡老三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呜呜,我中了,我中了,老天保佑,关二爷显灵,呜呜,我中了,我中了……。”

“中了五块还是十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注定你一辈子窝囊。”

“呜呜,老子中了一等奖,一等奖,呜呜,以后再也不用去工地搬砖了,以后吃拉面也可以吃一碗倒一碗了,呜呜……。”

两个工友一个叫马五,一个叫张斗,都是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日挣的辛苦钱一般都贡献给了花街柳巷,闻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深意不谋而合,合力拉起胡老三,一边祝贺一边不停的劝酒:

“三哥,我平日看你就有大富大贵之相,果然,被我猜中了,来,老弟敬你一杯。”

“好兄弟,喝。”

“三哥,等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弟兄们啊,不是有句那啥猫狗富贵相忘于江湖啥的,来,兄弟再敬你一杯。”

“好,喝,今个高兴,不醉不归。”

两人左一杯右一杯的开始疯狂劝酒,感觉已达人生巅峰的胡老三来者不拒,白的啤的一股脑的灌进肚子里。

酒不醉人人自醉。麻醉了神经,麻醉了人生。

最后,胡老三脸上带着笑趴在了桌子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彩票。

……

“马五,这么做会不会遭报应?”

“这还用问?肯定会啊,抢了胡老三的彩票,还要把人家扔进臭水沟,做这么缺德带冒烟的龌龊事,说不定还会下十八层地狱。”

“那,那咱还是不做了吧?”

“斗鸡眼,你还想不想给小红赎身?想不想回乡下盖房子?想不想让小红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马五,别说了,干他娘的,你说,路上不会遇到警察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深更半夜的,警察也都睡了,不睡的都去扫黄了,哪有功夫管咱们?再说,这是工地的翻斗三轮车,真遇上警察,就说是老板安排的急活,怕个鸟。”

深夜,月朗星稀,金城城南,城郊结合部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上,有一辆深蓝色的三轮翻斗车在疾驰,透过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车厢里堆满了杂物,在明亮的前车灯的指引下,星夜驰往城南的那处臭水沟。

这是一处无人问津的臭水沟,周围是半人来高的荒草丛,臭水沟的前世是一块鱼塘,鱼塘主人酒后溺水而亡后,可能是有忌讳,竟无人再承包,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一处臭水沟,占地能有三亩左右,里面除了活鱼啥都有,水面常年覆盖着一层绿色的类似于苔藓的东西,不少无法处理的各类城市垃圾,都会送到这里来,是蚊蝇臭虫的聚集地。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马达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三轮翻斗车来到了臭水沟近前,车灯关闭,车子熄火,驾驶室里下来两个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异样后,来到后车厢,打开侧面的车厢门,划拉了一阵后,拽出一个灰色的长形麻袋,两人抬着麻袋一步一步走向臭水沟。

忽然,荒草丛里传来一声抱怨:

“你俩怎么才来?我都等半天了,该死的蚊子快把老子的血吸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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