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手术原理都是非常简单直接的。
最简单的莫过于切除了。胃溃疡了,切掉;胆结石了;切掉;高玩肿瘤了,切掉切掉!
心脏搭桥的概念还稍微复杂一点,但思路也是很明白的,驾个高架桥增加血流的通行即可。www.九九^九)xs(.co^m
但是,手术的过程就复杂太多了。
这里面,入路通路是一条你得找一条对人体损伤小的路子,从而在病人还活着的时候抵达病灶区。
中古时期的西方手术就在追求速度,希望赶在人失血死亡以前,将手术完成。
现在有了各种生命维持技术,自然可以让手术从容一些,但心脏外科的手术里涉及到了体外循环,对速度的追求就再一次提了出来。
康主任盯着凌然的手术,就考虑着,等他速度降低下来,便借故接手。
想来,凌然蹭到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术,应当也是心满意足了。
然而,随着近端吻合,凌然的操作并没有如康主任所料那样,变的生涩。
与之相反,因为凌然将器械用的熟悉了,器械护士跟着也熟悉了,凌然的操作自然是越来越顺畅了。
这原本就是应有的样子。
凌然对术式的掌握是通透的,只是此前没有做过该手术,而需要稍微适应一下罢了。
当然,这在康主任等人的眼中,就不仅仅是适应的问题了。
“凌医生是做过搭桥啊。”康主任的声音里百味杂陈。
凌然表情淡然中带着探究,注意力依旧放在手术中,随口道:“只是学会了。”
“只是学会了……”康主任念叨了一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这算是什么话啊。
旁边的李良好奇的道:“凌医生是在哪个医院学的?”
康主任亦是眼神一闪。这确实是关键了,在哪个医院学的技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就是该医院一系的人了。
就好像项学明在云华医院里做了实习生,再到八寨乡医院任职,那他就是隐性的云华系的医生,而且可以说是跟着凌然学习过的。
虽然没有那么严格的派系观,但在维系感情方面,这东西比校友会还要靠谱些。
到项学明需要资源需要支援的时候,他以这个关系链找到云医来,多少会有一些香火情。同样的,云医去八寨乡支援的时候,也会很自然的考虑住宅在八寨乡医院里。往来飞刀的时候,这份关系同样能够发挥意义,一来二去的,关系网也就更紧密了。
对昌西省的医院来说,旗下医生都会很乐意与京城或沪市某某医院建立一个较亲密的关系。
在外人看来,凌然与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的祝同益,就具有类似的性质。
当然,再多一条的类似关系,也是常见的。
李良好奇的看着凌然。
康主任忧虑的等着凌然的回答。
凌然却是看都没看他们,很自然的回答:“不是在医院里学的。”
“搭桥不在医院里学,能在哪里学?”康主任的问题脱口而出。
凌然笑笑,没有回答。
每天问他问题的人多了,包括微信和QQ里面,每天留私信的人那么多,问题那么多,他难道能够一一回答?
手术室里其实也一样,面对面和通过网络说话的都是人,自然也不应该区别对待。
自然是整齐划一的不理会了。
而且,趁着康主任提问的时间,凌然迅速的推进,很快将远端的切口吻合也给做好了。
眼下的这名病人的症状并不算很严重,冠状动脉的拥堵点不多,也就只需要做简单的桥接即可。
比起那些需要一次接两管三管,或者一根主线好几条支线的,这种心脏搭桥的病人是最基础的类型了。
凌然因此也是思路明确,低下头一门心思的往完了做。
康主任唠叨了两句,突然有些意识到凌然的想法了,不由脸色一变,这家伙,要是整台手术都给凌然做完了,以后他再说想做心脏搭桥的话,自己可不好拿话堵他了。
康主任咳咳两声:“凌医生……”
“稍等。”凌然狂做手术,懒得说话的状态。
他接一台手术并不容易,还是比较希望能够安心享受的。
康主任的表情就比较动态了,好半天才低声嘟囔:“我是主刀啊……”
主治李良同志内心笑声起,暗自腹诽:您平时训我们的时候,跟狮王下山似的,结果跟人家凌然说话,就考虑再三了?就胆怯了?就一步三回头了?
“李良。”康主任忽然道。
李良连忙收起内心戏,一脸谄媚:“主任,您说。”
“帮凌医生理好线,把这个点缝完了就休息。”康主任这是使出了釜底抽薪。我暗示你的助手下台,你没有助手了?你还坚持做什么手术。
李良听明白了,连忙答应了,再对凌然道:“凌医生,那咱们把这个点缝完就休息吧。”
“我不用。你想休息的话……”凌然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左右看看,道:“吕文斌,你来接李医生。”
“啊……”吕文斌想说自己不会,可还是没说出口。
凌治疗组里,凌然的话少任务也少,但布置下来的,基本都是有的放矢的命令,乱命基本是不至于的。
吕文斌于是去洗手戴手套了,康主任紧张的都要转圈儿。
左慈典抢在他说话前,站到其身边,低声笑道:“康主任,我们凌医生的手术做的可还好?”
“好,相当好了。”康主任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左慈典笑笑,道:“比合格的标准还高?”
“那肯定。”
“其实只要不出事就行。怕就怕操作失误,要是手术出了问题,那就等于是三输……但如果手术能顺顺利利的做下来,那就是三赢了。”
“呃……”康主任转头向左慈典:“左医生话里有话啊。”
“凌医生最喜欢的就是做手术了。这个心脏搭桥手术,凌医生悄咪咪的学会,谁都没给说,我们也挺意外的。”左慈典话锋一转,道:“不过,只要学会了就好,手术这个东西只要是学会了,就不怕没有展示的机会。当然,康主任您是第一个给机会的。”
“谈不上。”康主任听的再明白不过了,人家这是讨机会呢。
说归说,左慈典愿意承认这是他康主任给的一次机会,康主任心里也勉强开心了一些。
阻止手术,或者替换凌然下来的想法,也就从康主任心里抹去了。
现在替换凌然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康主任心想,这个世界上最难的是学会技术,技术只要学会了,想要一个展示的机会,想要一个发挥的机会,就远没有那么困难了。
尤其是到凌然这个份上,人家急诊注意些,从胸痛的病人里筛一个需要搭桥的病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康主任想到此处,只得一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左慈典眼珠子一转:“说到方便……康主任觉得我们凌医生这个搭桥的技术,算什么级别?”
他也是看着凌然能够独立完成心脏搭桥,加上对凌然的技术无比有信心,才这样问。想着够不够推荐给其他医生以拓展渠道。
医生到了凌然这么高阶,虽然不能说是一法通万法通,但基础的技术还都是掌握着的。像是血管的微缝合,心脏外科的要求固然与手外科的不同,但两者互相学习的难度,显然要比从无到有简单的多。
要求稍微放低一些,像是凌然这样能够独立完成心脏搭桥的术式,那也就可以说他是基本掌握了该技术的。而且,肯定要比心脏外科的初级医生强上不少。
康主任被问到了,心思也就从场外开始转回到场内,准备细细的观察一会凌然的手术。
他观察。
他观察啊
他观察啊啊……
他“啊——”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富含“卧槽;他MD;我去;呸;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罢了;什么鬼”的穀气,再转头面向左慈典,道:“凌医生的手术,做的固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