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5章 醒来吧,醒来吧

凤翎战袍内藏有武神分身的事,足以震撼在风云激荡之中艰难爬行的帝域武者们。

而当他们知晓有那么一个人,九万年前救死扶伤,开创武神殿为帝域而战,九万年后一切重头开始,却还愿意飞蛾扑火,视死如归时,每一个人澎湃而惊愕的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的情绪,已经不足以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

“嘎,嘎,咔咔咔。”

一连串如鞭炮般诡怪的声音,从楚月的体内传出,叫众人顿感头皮发麻。

那是断裂的骨头,完完全全贴合回原处的声音。

将碎裂的四肢百骸,在完整的武体内重新接好,其所承受的痛苦,不压抑千刀万剐。

然而,楚月脸上并无丝毫痛苦的表情,满是鲜血的脸颊,黏着几丝乌黑的青丝。

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像是感觉不要疼痛的傀儡,提线木偶。

那一双填满血海深仇的眼睛,仿佛是从深渊而来的死神,幽深阴冷的望着魏梦。

“小楚……”太夫人哽咽着出声,因上了年纪而老花的眼睛,转瞬又被涌上的泪水给模糊了视线。

她万分痛苦的望着那一道断骨又重合的身影。

“啪,啪,啪。”

魏梦悬于高空,戴着半张华丽奢侈的面具,流转出耀眼的血光,覆有皮质手套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拍,拍出三道有节奏的音。

“当初你设立武神殿,最初共创九殿,每一殿都有五百位武神。他们或是死在武道巅,或是死于虚空之战,本王真当他们都死绝了,没想到那群该死的人,竟还留下了残魂给你。不过嘛……桀桀……”

笑声,阴森而幽冷,浸着尖锐的刻薄。

“当年也不过是本王的手下败将,妄图在一件该死的破衣服里呆了九万年,就想翻身吗?”

“小狗,死掉的那个老人,是你的师父吧。”

“这里,还有你的父亲,祖母,外公,母亲,兄长,有你无数的战友。”

“只要你愿意给我跪下磕三个头,本王,愿意放过所有的人。”

“跪下吧,我的小狗。”

魏梦的话语声,刺激着战场和地上的帝域武者。

或许,这些帝域武者里,也有不完美的人,互相之间也曾尔虞我诈过,也曾自私自利过。

但在此时此刻的今日,亿万武者都坚定着同一条武道之路,同一个不屈不弯的意志。

风声飒飒。

楚月浑身的战袍,被鲜血打湿。

她一步,一步的朝魏梦走去。

“小月,不要。”慕倾凰摇了摇头,从未有一刻,像如此慌张过。

不要,不要……

无数看向她的人,都在呼喊。

“啧。”

轻嗤声响起。

隐世家族之中,南宫一族的掌上千金南宫楪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叶楚月。”

她和一群隐世宗族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穿得光鲜亮丽,笑时神采飞扬,乃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南宫楪喊了一声后,便道:“虽然你是武神殿主,但如今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若为梦王效犬马之劳,梦王说不定会大发慈悲,给尔等一条活路。不如这样吧,南宫一族后山的猪圈,发猪瘟死了几头猪,你可以带你的家人过来一起住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对吧?而且我们不会嫌弃你们脏的。”

少女容貌清秀,说话之时,上下嘴唇相碰间,时而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眉眼弯弯的如黑曜石般煞是晶亮,却与话里的狠毒,形成了鲜明的对拜。

南宫楪似乎还想说什么,刚要张口,就见那带着五百残魂往前走去的女子忽而停下了脚步,歪过头看向了她,死寂如古潭般的眼瞳,有种摄人的魔力,不期然与之对视的刹那,南宫楪瞳眸微缩,心口一窒,似被死神给扼喉了似得。

楚月站立不动,缓缓收回了染血的目光。

大风四起。

她伸出手,接到了一张生死战书。

剩下的生死战书,都落到了地上,沉没进血泊里边。

脑海里,一幕幕的都是曾经。

寒月峰的种种。

她薄红的唇,扯开了一抹苍凉的笑。

“叶楚月。”

南宫楪再次喊楚月的名字。

魏梦既然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她当然得竭尽全力的讨好魏梦。

“九万年前。”

楚月半垂着鸦羽般的睫翼,在下眼睑遮出了两片淡淡的阴影,“南宫一族出战虚空,族长共有九子,各自带领军队支援帝域的每一个战场,最后,全军覆没,九子出,无人回。南宫族长,至死之时,膝盖都不曾弯,他是站着死的,被敌人射了数千支箭矢,最后,投喂给了鬣狗。南宫九子,九位英雄,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三岁,最大的也才三十多岁,他们被虚空的军队,用尽办法折磨而死。他们也曾拼尽全力,保下南宫一族的血脉,但他们在世之时,或许想不到,南宫后人,半点意志都没,与虚空同流合污,连畜生都不如。”

“你……”南宫楪颜面无存,跺了跺脚。

“叶楚月,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魏梦再道。

楚月并未回答魏梦的话,而是看向那近千位的星阶异人和十几个隐世宗族的武神强者。

太强了。

帝域光是培养一个武神,就难如登天。

魏梦用肮脏的手段,用九万年,培养出了属于她的真正力量。

帝域的主力军,都已经溃不成军了,仅仅靠着意志力在撑。

楚月再次走向魏梦,却未因魏梦停留,而是走到了武道巅上。

魏梦说:“你想在武道巅给本王磕头?”

楚月不言。

她的身上,长出了一片片的龙鳞。

每长出一片,她就拔掉一片。

龙鳞之血,流淌在武道巅。

魏梦还以为这是她的诚心。

楚月麻木的拔着龙鳞。

她却像是在与故人促膝长谈般说:“我曾以为,自己是一缕孤魂,连山间的风都嫌弃,自诩荆棘而顽强生长,从不认命,不信命,却连敬爱的师长,喜欢的师兄都护不住,我算是哪门子的帝主呢。”

“亡故的英雄们。”

“醒来吧。”

“醒来吧。”

“我需要你们。”

“帝域和将死的子民,需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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