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听着谢夫人好象很介意昆宁郡主生病的事儿,便赶紧又换了一种说法:“谢夫人不要担心。老身可用全部身家性命作保,那昆宁郡主现在好得不得了。其实,那以前的病,也不是真的就病了,不过是当年求娶郡主的人太多,辅国公夫人又不愿女儿年纪太小就出嫁,便托辞有病,多留了她向年。”接着又提到一般夫家对媳妇最在意的问题,“且那昆宁郡主长得花容玉貌,珠圆玉润,端得是好生养。老身听说谢大少爷还未有嫡。这昆宁郡主要是嫁进来,一年就能添丁,三年说不定就抱俩了。”说完,又用大红的帕捂着嘴笑。
谢夫人听那媒人说得太过直露,微微皱了皱眉,便端了茶道:“大娘你远道而来,不如先去客房歇息歇息,洗洗风尘也是好的,至于这亲事。”谢夫人停顿了一下。
那官媒便眼巴巴地盯着谢夫人,又将那庚贴推了过去,生所她说个“不”字。
谢夫人却卖了个关,又将那瘐贴推回,只道:“我们大少爷的婚事,还得老爷作主。你且等等,让我问了老爷再说。”
那官媒无法,只好收了庚贴,跟着下人去了客院。
晚间时分,谢家的家主,象州州牧谢成武过来夫人这里歇息的时候,谢夫人便说了今日官媒的言语。
谢成武微有些诧异:“那慕容长青打得是什么算盘?为何一定要将女儿嫁到我们家?”
谢夫人打趣道:“想是平儿在京城大大的出了风头,让那郡主看上了呗!”
谢成武对这些儿女情长颇不以为然,倒是想得更多些,只觉得要是娶了慕容家的嫡女,就是被绑在太这架战车上,却是谢成武完全不愿意的。便嘱咐夫人找个理由,回绝了慕容家。
谢夫人有些担心:“那辅国公皇亲国戚,是真正的国舅府,要是一口回绝了,会不会得罪了他家,引得皇上猜忌?”
谢成武觉得夫人实在是瞎操心,就对她解释道:“之前皇上让我们谢家和韩家对调,平儿进京之时,已是找钦差改了圣旨,将调任改为留任。现在钦差被我们好吃好喝,美人醇酒的留在这里,还未回去复命。你看,更大的事儿,我们都做了,还在乎他们慕容家?”
谢夫人瞠目结舌:“原来那圣旨是改过的?我说怎么这么奇怪。不过是留任,还要专门派个钦差来宣旨。还以为皇上有什么特旨给你呢。”
谢成武与夫人夫妻和顺,平日里大部分时日都是歇在夫人这里。两人又育有四个嫡,两个嫡女,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听夫人说得趣致。便笑道:“你夫君再胆大的事儿也做过。也不差这一桩两桩。”就吹熄了灯,拉了夫人滚入床帐,气喘道:“有空多想想你老爷我,琢磨那笨蛋皇帝做什么?就算有特旨,我也当没瞧见。”只听衣物欷簌之声,两人已是做在一处。
没几日谢夫人便让人从媒人那里取了庚贴过去,说是要找人合一合八字,果然就合出了个八字不合,便回绝了辅国公慕容府的提亲。
那官媒无可奈何,只好收拾了行装,回转京城去了。
谢家如此行事,其实也是谢顺平早就跟家里人通了音讯,言道要娶镇国公范朝晖的嫡长女做填房。
谢成武虽知道此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到底好处多多,也就允了他,让他可以动用谢家在京城的一切势力,又提醒他,不要太过急躁,省得结不成亲家,倒是结了仇家。
谢顺平听了父亲的话,又对范绘歆逐渐有个好感,便抛下了那些鬼祟伎俩,一心一意地讨好起绘歆。
范绘歆本来对谢顺平没有别的想头,直到元宵节观灯的那个晚上,她才略有所感,可还是谨守本分,不肯越雷池一步。并未有一丝一毫表露出来。只到元宵节的后半夜,风云突变,谢顺平竟然为了救自己的爹爹范朝晖受了重伤。范绘歆自是对他彻底改观,当他是个良人。
而范家上下,也都对谢顺平感激不尽,便将他接到范家外院的客院里,由范家最好的大夫给他治伤。
谢顺平先前在范家的观灯楼里,已吃过了解药,毒是解了,但是外伤甚重,又加上一路护送回城的时候,染了风寒,便起高热。
范绘歆虽然着急,却不肯自己偷跑去看谢顺平,只是从观灯楼回来之后的第二日,随着爹爹,娘亲,绘懿,然哥儿,还有四叔,五叔一起去探望过谢公,看谢公一直高热不退,也甚是忧虑。
好在谢顺平一直练功习武,身体底好,过了两日,高热便退了,又各种好药补品的将养着,也慢慢好转过来。
这日,镇国公范朝晖和大夫人程氏探望谢顺平,看他将养的如何。
谢顺平不住口地夸赞范罕的大夫医术高,厨的手艺好,绝品不提自己对镇国公的救命之恩。
范朝晖却不愿欠了他的人情,便道:“谢公,你于范某有救命之恩。范某虽说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还是有几分能耐,谢公若是有什么用得上范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顺平一听,镇国公已经从以前“世叔”的长辈身份,自降为平辈的“范某”,可是于他心所求大大不利,便赶紧起身,要给范朝晖行礼。
程氏便拦了他道:“谢公不必多礼。我们镇国公府欠了公这样大的人情,实是很过意不去呢。”又看了看范朝晖的脸色,便接着道:“公要有所求,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做到,必不会推三阻四。”
谢顺平一听,脸都涨红了,不好意思说,又舍不得不说,一时很是纠结。
范朝晖察言观色,看那谢顺平似真有所求的样,有些诧异,又马上释然。有所求就好,就怕现在说无所求,其实是所图更大,多半让人无所适从,便对谢顺平微微点头,让他不要拘束,有什么,说什么。
谢顺平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想,终是舍不得这个上好的机会,就算以后在镇国公心里留个“挟恩以报”的小人形象也顾不得了。便挣扎着下了床,不顾镇国公的阻拦,硬是给镇国公夫妇磕了三个响头。
范朝晖心里一沉,却是知道无论怎样,谢顺平所图,必不是好相与的。便默默地看了谢顺平半晌,又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一向跟着镇国公的两个小厮会意地跟在众人后面出了屋,便如两尊门神一样守在了门口,任谁都不能靠近。
屋里就只剩下镇国公夫妇和谢顺平三个人。
程氏在一旁坐着,也隐隐有不妥的感觉,却也未说话,只听那谢顺平如何开口。
果然谢顺平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拱手求道:“镇国公,国公夫人,小侄知道此次所求,甚是鲁莽,可小侄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抱憾终身。”
范朝晖冷静地回道:“你说。”
谢顺平便鼓起勇气道:“小侄想求镇国公和国公夫人,将大小姐许配给小侄。”
不等镇国公夫妇话,谢顺平生怕自己没说完就丧失了勇气,只一口气说道:“小侄虽是续弦,却是会完全比照原配嫡妻的礼给大小姐下聘,大小姐在谢家族谱上,也是原配正位,不用在小侄过世的妻室灵仍执妾礼。小侄别的不敢说,这辈,小侄一定待绘歆如珠如宝,没有人能越过她去。”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便伏地一动不动,不敢看镇国公夫妇的脸色。
果然镇国公夫妇两个脸色铁青,却因先前话说得太满,现在无话可说。
谢顺平半日未听见回应,便稍微抬眼看了一下,就看见国公爷夫妇两个铁青的脸色,不同上黯然:“想来这婚事是不成了。想到父亲的嘱咐,不能亲家结不成,反而成了仇家。
看国公爷夫妇两人的脸色,多半是不成了,只好咬了牙,对国公爷夫妇再次拱手道:”小侄知道此事是小侄异想天开,只是不试一试,小侄到底不甘心。现在说出来了,国公爷夫妇不允,也是情理之。却是国公爷夫妇爱重大小姐,才不愿委屈她去给人做续弦,要怪,就怪小侄和大小姐有缘无分,造化弄人。“说到最后,忙低下了头,压下了有些哽咽的声音。
范朝晖未料到谢顺平居然是性情人,且他最后的一番话,实是打动了范朝晖,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是否真心,只有男人看得出来。
程氏却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谢顺平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让国公府的嫡长女去做填房,这不是“挟恩以报”,是什么?只是国公爷没有话,程氏也不开口。
屋里就安静下来。
良久,范朝晖才缓缓道:“此事日后再议。贤侄身体尚未复原,还要多加保养才是。”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谢顺平本觉得已是无望,正觉得难受,陡然听到镇国公又改叫自己为“贤侄”,便精神抖擞起来。由此看来,镇国公并未直接回绝自己,便觉得身上的病似是好了大半,就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殷勤送了国公爷夫妇到门口,才又转回去养伤。
这边程氏和国公爷回到元晖院,便抱怨道:“国公爷,您不是就要应了那谢顺平吧?我们绘歆可是嫡长女,怎能去给人做填房?”
范朝晖却是想得更远些,这世道,是越来越乱。谁知以后,会是什么情形?自家的孩,若是儿,自己当然能护他们周全。可是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与其纠缠是原配,还是填房这些细枝末节,还不如考虑,到底有哪些人家,在乱世来临之际,有实力护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再说,原配怎样,填房又怎样,还不是看男人的心有没有真正放在女人身上,那谢顺平目前看来对自己的女儿还是真心实意。就有些意动。
程氏看在眼里,却是大怒,便忿然道:“国公爷多是考虑家国大事,可我们女人家,只知道什么都要名正言顺,让嫡长女给人做填房,岂不是让人看我们国公府的笑话?还真当我们国公府的女儿都嫁不出去呢?妾身受点委屈无所谓,可这要传出去,让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范朝晖听程氏如此说,却觉得妇道人家,真是头长,见识短,就知道争一些鸡毛蒜皮的蝇头小利,是彻彻底底地丢了西瓜拣了芝麻的脾性,便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就自出门去了。
程氏看国公爷对自己置之不理,脸色骤然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