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懒得起名百合子

太宰治是走在世界之前的、孤寂而通透的孩子,因为没有事情会超乎他的预料。

操纵人心简直是最简单的事情。

简单的话语、精妙的表情……甚至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能让人类按照自己的预想到方向行动。

他甚至可以在可以不带枪、不带部下的情况下,只靠只言片语就使一个武装队伍全员覆灭。

两小时前,他发现了自己某些特.殊.的心思,并没有什么抵抗情绪地坦然接受了,并认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情绪的波动、好奇心、探索欲。

世人或许会将此称之为「喜欢」或者「爱意」,但他却认为自己应该还并没有达到这种状态。

实际上,他也并不觉得这两个词有什么浪漫之处,冷酷点讲,本质上就是「神经兴奋剂」与各种激素作用下的复合产物罢了。一但由于某种诱因产生了,那就与毒.品没有本质区别。

但他的「特殊心思」却是与之有区别的。

所谓「爱意」,是有内需外求:满足自己内心的缺失与幻想,和源自本能、并由激素催化的,对某个人特定的性.欲。

爱情的产生有关于道德,而爱情的本质却背离于道德,这种矛盾本身就十分滑稽。而剖开虚伪的外皮,这种维持两性关系的某种连接,其实就是人类的卑鄙自私行为。

而他,因为论证缺环,所以只是「好奇之上」罢了。

至于其他的……他.不.承.认。

不过这种「好奇之上」就足够让他认真一点了,毕竟,他又不是受虐狂。

铃科百合子本身就是一个让他感到极端复杂的人类,像善者又像恶徒,似天使又似恶魔,割裂美深刻在她的血脉中。这或许就是针对他的引力来源。

「明明拥有着血与孽的气息,却又诡异地向阳而生。」

也正因此,所以……很难搞啊。

推翻前一个月的人设,立一个新人设是漫长的过程,要有精巧的伏笔与回收,他当然不会急于一时。

……虽然情况的确不太乐观,但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并觉得还在能抢救的范围内。

……除了他,亲眼目睹自己前两个小时察觉到‘可能对之有点超乎寻常感情’的少女,当众扯碎了他部下衣服这件事。

而且是故意的。

事情肉眼可见地崩盘了,简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即将撒欢跑向未知的领域。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件事情可以止于芥川龙之介穿好衣服,然后一切如常。

……稳住,还能救。

一定能救!

首先,要让在芥川龙之介意识到‘两性’之前,先意识到‘对立’。

“小百合……”他刚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手脚持续的冷意已经到了打颤的地步,连大脑的运作都开始有点迟钝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什么气愤或者感觉自己带颜色了,而是……

他装病,真的装出病了。

……跳完河就该立马换衣服吹头发,而不是站在河边吹风思考人生自然干的。

芥川龙之介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攻击’。整个人愣在当场,初秋黄昏微凉的空气滑过赤.裸的肌肤,持续提醒着他当前的情况。

停止思考的少年微微抬头。

罪魁祸首带着恶劣的笑看着他。

洞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位重力使干部一脸惊异。

芥川银在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太宰先生咳嗽得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诡异安静了三秒钟后,羸弱的少年暴怒起来,甚至连平时的敬语习惯都抛之脑后,攥紧拳头直向铃科百合子挥去:“你这家伙——”

“果然,反应出奇得一样呢。”铃科百合子抬手握住少年毫无力量的手臂,往下一按,“怎么不长记性呢,是想付出更多的代价吗?”

听到‘反应出奇得一样’时,太宰治被咳嗽呛了一下。

——居然是惯用手段吗?!

这习惯不好,很不好,得改。

“小……咳,小百合,稍等一下……”

铃科百合子根本没理太宰治,甚至觉得他的咳嗽声太吵。

而芥川龙之介被这一按,按得向前踉跄了两步,一抬头就直接和少女的视线撞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互相感知对方的呼吸,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但却仍然无法逃脱桎梏,近乎恼羞成怒:“放开在下!”

看到少年在气急败坏之下,脸颊上却染着疑似害羞的绯红,铃科百合子才后知后觉——自己出于‘因为异能是衣服,所以给他点教训’的想法,实践手段与结果的确有点……

“有什么关系啦。”她松开手,啧了一声,“对我来说,完全没区别的啊。”

“没……没区别?!”芥川龙之介接过芥川银递来的衣服,哽了一下。

他没太懂铃科百合子所说的‘没区别’到底指的是什么方面。

太宰治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却再次被咳嗽打断了。

“至于吗?”铃科百合子看着芥川龙之介红到耳尖的面色,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摆弄过我的身体的研究员数不胜数,在乎这些我是不是早该羞愤致死了啊?”

她在动作前,完全没想到对方还是个会脸红的小崽子啊,如果早料到,她才不会做这种引起麻烦的事。

房间内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连太宰治的咳嗽声都轻了几分,像是在强忍着一样。

他略垂下头,眸中一闪而过显而易见的不悦。

“铃科……”在一边的中原中也先开口了,他表情也有点沉重,斟酌了一下,决定岔开话题,“我刚叫了人来修房间,我订个酒店,你先在那边凑合一晚?”

“订酒店?”太宰治哑着嗓子抬眼看中原中也,又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钱我出吧,毕竟……因我而起。”

“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啊?!”中原中也嫌恶地看了太宰治一眼,“有你的地方简直不得安宁。”

“中也,你一定要把我想得那么坏么?”太宰治抑制住咳嗽的欲望,露出一个勉强的笑,眼神开始有些涣散,“我其实是真的想……”

太宰治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伸手掐了一把自己,但似乎并没有唤回意志,最后支着身体的胳膊一弯,彻底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太宰先生?!”

“哈?”中原中也显然没相信,甚至上前踹了一脚,“喂,装什么死呢,你是瓷娃娃吗?”

出乎意料外的,太宰治毫无反应。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手向太宰治脖颈探去,指尖感受到的温度热得惊人。

“……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体温了?!”

太宰治没算到自己会晕过去。

他本来以为,生病只不过可以增加可信度,虽然咳嗽有点碍事,但缓过劲来后还是可以抑制住的。

新拟的剧本才走了个开头铺垫,哪料到会直接杀青。

因此,他错过了让芥川龙之介对铃科百合子产生对立情绪的最佳时间。

并且,没有时间回收自己之前的剧情伏笔、并抛出之后几天行为的引子了。

太宰治烧得浑身难受,朦朦胧胧间听到身边有人在交谈。

……是蛞蝓的恶心声音啊。

“附近没有酒店了,所以我就定在四区那边了,现在天黑了,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钱你从他卡上刷吧,密码我短信发给你。”

太宰治动了动手指,想努力唤醒自己。

“太宰放在这没问题吗?……我是指,放在你家。”

“啊,好学生在对面,能有什么问题。对了,房屋的修缮费用也直接从他卡上刷吧。”

太宰治咳嗽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由于高热眼前的世界都有点模糊,连同大脑的反应速度都迟钝下来了。但他一瞥眼还是捕捉到了给中原中也递卡的铃科百合子。

“别……”

虽然他下午的确说过他的卡她随便用的话,但是给中原中也还是很恶心啊。

“哟,醒了。”铃科百合子直接将卡塞进中原中也胸前的口袋里,垂眼看他,“让我猜猜,你今天进行了入水的业余活动?”

拆去绷带的黑发少年窝在被子里,显得格外脆弱,一双鸢瞳有些茫然地盯着她,表情却似乎不太开心。

他听到她的话,眨了眨眼,顿了两秒钟,眼睛里的茫然更甚:“啊……嗯?”

铃科百合子:……

“你烧傻了吧。”

真该录个像,明天在港黑大楼内公屏反复播放,公开处刑。

太宰治的体温的确高得离谱,中原中也大概是出于搭档的情谊,派芥川龙之介下去买退烧药了,不过如果晚上烧退不下去,就得送去医院。

但他从烧起来到现在都不到半小时,这就烧傻了,太宰治的脑子可真脆弱。

太宰治又顿了两秒,一脸认真地望着她:“没有啊……”

铃科百合子:……

“别管他了。”中原中也开口,“那地方车程也得二十多分钟,我直接送你过去。”

“蛞蝓。”这一句,太宰治回得很快,咬字清晰。

中原中也:……#

“闭嘴!你这条青花鱼。”

看在太宰治高烧的份上,他忍住了给他一拳到欲望。

没兴趣听两个人小学姬一样的拌嘴,铃科百合子拎起收拾好的必需品,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太宰治一把握住了手腕。

指尖的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的酥麻感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她瞥眼看他:“松手。”

“不。”太宰治摇头,一头黑发被蹭得乱糟糟,然后他一字一顿,“别走。”

铃科百合子没忍住笑出声:“你管得着吗?你能睡在这都算你走运,一开始我可是打算直接把你扔出去的。”

她说的是事实。

她本来都已经把太宰治拎起来准备扔到门外了,但被芥川龙之介拦下了。

“……并盛。”他忽然说出这个词,眼睛将闭未闭,就像在强忍着睡过去的欲望一样。

铃科百合子只当他烧傻了说胡话,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太宰治似乎终于唤醒了一点神智,茫然的眼神逐渐清醒,并自觉松开了手:“我以后,会保持距离的。”

“哈?”铃科百合子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腕,“那再好不过了。”

“你相信啦?”少年的脸上忽然像是卸下所有防备一样笑了笑,“这一句不能相信。这一句,是我来之前就想好的。”

铃科百合子:……

“你真的有病吧。”

太宰治将手放回被子里,盯着吊灯看了两秒,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喜欢……”少年缩回了被子里,只留下上半脸在外面,蹭了蹭被沿,后半句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你。”

中原中也眼睛猛地睁大。

……他看见了什么?!

太宰说了一句「我喜欢」,然后变态地蹭了蹭被子,还吸了一口?

——那是铃科百合子的被子啊!

他一把掀开被子把太宰治拎了起来,准备往出去扔:“不行,不能让他睡在这!这个混蛋绝对会在你房间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忽然悬空、猛地惊醒的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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