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非常直的百合子

中原中也本来是打算直接把太宰治扔外面的。

死不了不碍事,但死了既满足太宰的夙愿,又为人间除害,可谓两全其美。

但是却被芥川龙之介捡回去了。

不过,中原中也觉得「扔」是自己的态度,芥川龙之介「捡」是他的本分,他倒不至于为难太宰治的部下,所以并没有再管,只是严厉告知芥川:“不准让太宰踏入铃科的房间一步。”

至于铃科百合子的房间,从墙体到玻璃再到家具,一套修缮下来赶工期也得三天,再加上中原中也还干脆请人来彻底「消毒」,所以他干脆把酒店时长续到了一周。

现在最明显的问题是,铃科百合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换个角度来想,如果他打开自己家门,发现一只青花鱼在里面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估计会恶心得连夜搬家的。

更别提太宰那家伙还直接或间接地把她的房子弄得一团乱。

当然,在这一方面他也有错,如果他能换个方向踢,直接把太宰踢出门外,就没这码事了。

虽然他已经处理好了后续事宜,并做出了足够的补偿措施,但他的心里却一直像压着什么东西一样,完全提不起兴致。

这并不是由于‘因为私怨而给别人添麻烦’了的抱歉,而是因为少女当时说出的那句话:

「摆弄过我的身体的研究员数不胜数,在乎这些我是不是早该羞愤致死了啊?」

虽然她背对着他,但白色的少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的漠然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进他心里,源自异能的暴虐差点失控。

在黑.手党工作的他,当然知道这里世界有多么黑暗与无下限。并且身为强异能者,他也知道的确有处于黑暗里的研究所,以近乎残忍的方式研究异能者。

今天抓获的那个家伙的境外组织,旗下就有这样的研究所,敌对的、不服从的异能者,都会被折断翅膀成为囚笼中的小白鼠。

他都已经能想象到,本该无忧无虑成长、笑得烂漫的柔弱少女,是怎样被那些地方以研究的名义施.虐。

而经历过这些的少女,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众人面前用毫不在乎般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这样一来,一切都能得到解释了。

像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的肌肤、纤细到一折就断的手腕、对他人的疏离和戒备。

和下午,对那个男人强烈的憎恶。

之前他向首领申请教授她体术时,首领也笑着对他说:“很不错的想法呢。说起来,小百合子的确很孤僻,除了做任务就是窝在家里看些研究资料,所以中也有空的话的确可以多和她交往,比起太宰,如果是中也的话,更能给她一些治愈吧。”

首领顿了顿又说:“当然,还是要看中也你的想法,如果合适的话,等她够格转为预备干部后,我就把她调入你编内。”

中原中也靠着摩托,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的确太忙了,答应铃科百合子要教她体术,但过去这么久了,也就不过四次。

抛开这个,他也的确该想办法让她开朗一些,总闷在家里或者埋头做任务,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他可不指望太宰治能带给她什么正向的品质。

余光捕捉到楼梯间的感应灯,他抬头望去。白色的少女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得很长,她正低头看着手机,他猜测应该是在查看他发给她的酒店地址。

“横滨的路我比较熟悉,二十分钟就能到。”中原中也站直身子,有点不自然地压了压帽子,“我直接送你过去吧……正好也顺路。”

铃科百合子脚步一顿,又低头看向手机。

“那里的路况比较复杂,不太好找。”中原中也补充说,“我也要去那边办事。”

“喔?”她偏了偏头,似乎是在考量他话语的真实性,顿了两秒,“行吧。”

和太宰治形成鲜明对比,中原中也做的永远比说得多,两人间除了机车的轰鸣声外,就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从后视镜上,中原中也看见铃科百合子又在发呆,风将她中长的发向后吹起,因此,他也第一次看清少女颈间的那个连着线的黑色装饰品。

——准确说,那根本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连接着贴在耳后电极贴片的,「器械」。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几分钟后,他改变了驾驶路线,从高楼林立的城市驶向海岸。

“走错路了。”本该在发呆的少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被风吹得有些飘渺。

“没有。”中原中也下意识垂下眼,抬眼时就和后视镜里少女的红瞳撞了个正着,他避开,以平稳的语调说,“我来的时候,那条路报修了,会堵很久。”

“喔……这样啊。”少女的语调淡淡的,分辨不出她是否相信了他的措辞。

转过一个长弯,一偏头就能看见摩天轮与五座大楼形成横滨的天际线,霓虹灯构成的横滨海湾繁华而瑰丽。

连铃科百合子都转了转头,眼中映出星星点点的霓虹。

“这里很好看吧。”中原中也忽然开口,机车也逐渐放满了速度。

少女沉默了两秒,轻声应:“……嗯。”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在横滨的话,就喜欢开车来这边转一圈。”中原中也略偏头盯着瑰丽的天际线,“完全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的那种。”

“喔……不错啊。”她表情没什么变化,语调也像是在棒读。

察觉到对方的疏离,中原中也沉默了两秒,又开口:“如果铃科你心情不好……我正好也在横滨的话,可以找我。”

这一次,少女转回了头:“我心情一直挺好的啊。”

中原中也:……

“嗯,那挺好的。”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摩托驶离海边,转入纵横交织的城市路网,在等交通信号灯时,中原中也又忽然问:“铃科,你来横滨一个月了?”

“三十多天吧。”铃科百合子回复。

“……有没有想去还没去过的地方?有的话,等到酒店放下东西后,我带你出来玩?”察觉到自己用词有些不妥,中原中也又改口,“我是说……出来逛逛什么的。”

“……”铃科百合子似乎对他的‘骚扰’感到不满,“你想表达什么?”

“其实,”中原中也咳了一声,声音有点低沉,在风声里断断续续:“你……对我可以没有那么多戒备的。”

铃科百合子无奈般叹了口气:“我没戒备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吗。”

如果在场有第三人,估计会为中原中也感到尴尬了,但中原中也却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转换了语调:“好吧……我还没吃晚饭,能有幸邀请你一起吗?”

他的确很不善表达,但对于铃科百合子这样内向的女孩,他也只能如她所言,「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少女显然拥有着内向性格的典型特征——敏感。无论是拐弯抹角还是处心积虑,她都会有所察觉。

“以及,我明天一整天有空,如果你也有空的话,我可以教你那天没教完的内容。”

白发少女露出了有点纠结的表情,和他对视一眼后垂下了眸:“……行。”

铃科百合子觉得今天的中原中也真的是莫名其妙且话唠。

从走错路开始。

她本来在考虑明天要不要去找一趟森鸥外,就察觉到中原中也在本该直行的地方拐了弯。

虽然才来到这一个月,但她还是把横滨的大致地图记得很清楚。按照中原中也的说辞,就算堵车需要绕路,另一条路才是最优解,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考虑到她是顺路被捎的,所以也没拆穿。

之后他又开始说什么心情不好就看海之类的话,她其实也能理解的,毕竟,拥有太宰治那样三天两头翘班的搭档,的确会经常心情不好。

而且今天太宰治的确像失智一样。

因此,他要想来吹海风她也不拦他。

毕竟武力派的中原中也居然有这么小情调的嗜好,也算是出乎意料之外吧。

不过因为她难得社交礼貌性地应答了他几句话,他就一改之前的稳重形象(参照系太宰治),直接开启了闲聊模式。

又是“一起出来玩”,又是“请你吃个饭”,甚至难得有天休息日,还要约她打架,给她教课。

她这种(半)享乐主义真的很难理解他诶。

……至于体术什么的,能学就学,但是一整天都用来学体术,也太遭罪了吧。

她不至于为太宰治奉献这么多,给他脸了。

铃科百合子有点想开口吐槽。

——中原中也真不会劳模劳得过头了吧,平时没人聊天什么的,憋出问题了。

真够可悲的啊中原先生。

“算……”她一抬眼就从后视镜上看见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瞳中,闪着蜜汁期冀光芒,少年气十足。

铃科百合子:……

“……行吧。”

她可真是成长了不少,居然懂得关怀未成年社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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