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贺穆罗的身份,桓熙也有自己的猜测,起初,他以为贺穆罗应该就是史书中拓跋珪的生母贺氏。
毕竟拓跋寔身为拓跋什翼犍的嫡长子,他的正妻,又怎么可能是普通家庭出身。
代国六部,只有贺兰部的首领姓贺,其余如没鹿回部首领姓窦,独孤部首领姓刘等等。
因此,贺氏只可能是出自贺兰部,也只有贺赖头之女的身份,才能配得上拓跋寔。
但仔细回忆过后,才发现自己误会了,毕竟史书记载详实,贺氏死于北魏皇始元年(396年),时年四十六岁。
以此推算,贺氏应该生于东晋永和七年(公元351年),也就是说,贺氏如今年仅五岁,倒是与阿满年岁相仿。
酒宴上,桓熙旁敲侧击,从贺纳刺口中得知其弟贺野干有一女,时年五岁,由于生得可爱,深受家人的喜爱。
桓熙也就更加确信,拓跋珪的生母并非贺穆罗,而是她的侄女。
当然,作为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桓熙不可能对年仅五岁的贺氏产生什么想法。
他只是对贺氏很好奇,究竟得是什么样的容貌,才能将拓跋什翼犍迷惑住,这必须等贺氏年纪大了,才能知道。
拓跋什翼犍曾在邺城为质,受到汉化影响较深,可他在拓跋寔拼死相救之下,还是不顾后人非议,将儿媳强行纳入房中,与她在五年时间里,连生三四胎。
贺纳刺此行,出于保密的缘故,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随从。
实际上,如果不是出于安全考量,他甚至想要单骑南下。
当夜,贺纳刺与桓熙共饮,直至后半夜才歇息。
待天色放亮,酒醒了大半,贺纳刺又来向桓熙辞行。
桓熙此时也急着想要尽快引贺兰部南下,自然不会强留贺纳刺,他亲自将贺纳刺送出营门,与他执手道别。
正当贺纳刺北返之时,贺兰部此时也在做着迁徙的准备,首领贺赖头召集散落在各地部民前来营地集结,对外的说法是要避开桓熙。
实则就等贺纳刺回来,便要举族南迁。
贺赖头知道桓熙的野心,他不相信对方会将贺兰部拒之门外,否则桓熙又何必大张旗鼓的驻扎在狼山。
贺兰部营地,贺穆罗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低垂着头,听着母亲语重心长的与她说起同桓熙的婚事,即不闹腾,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喜悦。
其母是奉贺赖头之命,来提前给女儿做思想工作,免得等出嫁的时候,在人前闹出笑话。
贺赖头别的倒不怕,就怕损了桓熙的颜面,被他记恨在心。
贺母苦口婆心道:
“桓熙虽有好色之名,可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这般品性。”
贺穆罗还是不吭声,她打小就被视为掌上明珠,自然心高气傲,可如今却要让她给人作妾,心理落差之大,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
贺母见状,只得想办法激一下她:
“你呀你,为娘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若不是你阿干举族相投,你莫非真以为桓熙非要娶你不可。”
贺穆罗终于抬起了头,她倔强道:
“既然他不愿娶,我也不想嫁,为何还要安排这桩婚事。”
贺母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心中一松,叹息道:
“你生在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小享受荣华富贵,可天底下的好事,哪有全让你一人得了的道理,婚姻自然由不得伱。
“如今也该是你为贺兰部出力的时候。
“况且,桓熙也才二十多岁,并非耄耋之年,与你也是匹配的。
“你觉得给他作妾是委屈了自己,可是以桓家如今的权势,桓熙早晚是要登上帝位,到那时,你也就不再是妾,而是妃嫔,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委屈。”
贺穆罗反驳道:
“他若是这般好,母亲自去嫁他,何必怂恿女儿。”
鲜卑族的妇人就是要比汉族的闺秀大胆得多,贺母闻言笑道:
“若是我在你这般年纪,还未许过人家,倘若桓熙遣人相迎,我自是愿意嫁入桓家。”
当然,贺母如今年过五旬,说这些也是玩笑话。
贺穆罗气得别过头去。
贺母不以为意,继续道:
“世人皆传,桓熙美姿仪,为中原女子所慕,这等人物,这般权势,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别家。
“乱世之中,妻与妾的名分不必看得太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能护住你的郎君,不受他人欺凌。
“你可知道,苻健占据盛乐,拓跋寔君的妻子又是怎样的下场。
“曾经风光无限,到头来,还不是任人糟践。但又何尝不是为了给你定下一门好亲事,这片苦心,你应该体谅才对。”
贺穆罗终究只有十二岁,这些大道理,又怎么说得过她的母亲。
经过贺母的一番劝说,她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实际上,贺穆罗心底清楚,这桩婚事,关系到桓熙与贺兰部之间的关系,无论她愿意与否,注定是要进桓家的门。
“母亲,不必再说了,女儿听从你们的安排就是。”
贺穆罗无奈道。
贺母终于放下心来,她就怕贺穆罗一直死犟着不肯低头。
贺纳刺已经南下,肯定会与桓熙提起这桩婚事。
贺家女子虽多,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换人,否则桓熙知道贺穆罗不肯嫁他,以为受到侮辱,只怕姻亲做不成,反要成为仇家。
如今贺母得到了贺穆罗的肯定答复,自然不会继续留在女儿的闺帐中。
贺母前脚刚走,就有一个女童从帐外探出了脑袋,笑嘻嘻道:
“阿姑,听说你要嫁去中原了。”
贺穆罗原本心情低落,此时见得女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招手道:
“萱儿,快些进来。”
女童正是贺赖头的孙女,贺穆罗兄长贺野干的女儿,贺萱。
贺萱进门,来到姑母身边,贺穆罗疑惑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贺萱笑道:
“阿干与母亲说起这事,我在帐外偶然听见的。”
贺穆罗点点头,叮嘱道:
“萱儿,这件事可不能与外人说起,需得守口如瓶。”
贺萱年幼,不知道守口如瓶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跟外人提起,但既然姑母这般说,她还是点头应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