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刘娥先帝吃定了我求追读

初心?

听到这般言论,在场的众臣反应不一。

比如西昆体三巨头之一的钱惟演,他就觉得官家批评得太过了。

如果昆体诗,真的一无是处,又怎能得到士林的追捧?

难道天底下的读书人,都错了不成?

官家,到底还是个孩子,见识难免浅薄了一点。

当然,这话钱惟演只会在心里嘀咕嘀咕。

说出口?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一说,那就是大不敬。

不同于钱惟演,侍讲学士冯元,无比赞同赵祯的言论。

在他看来,这是德音,是圣音!

作为名儒孙奭的学生,冯元理所当然的继承了孙奭的治学观点。

训诂的本意是为了什么?

是溯源圣贤之道!

了解圣贤之意的本质是什么?

是义理!

是推明治道!

是以救时弊!

沉迷于章句之说的,只能是腐儒!

此前,孙奭就和冯元讨论过学风的问题,两人一致认可,国朝的学风不正。

但他们只是觉得这样不对。

而官家之言,却是鞭辟入里!

寥寥数言,道尽了学风之弊症!

尤其是第三点,陷于异端!

佛老之学,以其教易中国之教,以其俗易中国之俗,以其学易中国之学,以其礼乐易中国之礼乐!

此谓,邪道也!

长此以往,三纲五常必乱。

如官家之圣言,礼一失,则为夷狄。

唐朝为何会动乱不休,皆始于太宗也!

对于华夏之民、夷狄之民,太宗视之如一,对于儒、释、道三教,太宗亦视之如一。

因此,太宗,虽文治武功俱兴。

然,夷狄之风尚存,唐朝三纲不正,无父子、君臣、夫妇,皆太宗之故也!

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以,唐中后期,才会动乱不休。

(注:郑重声明,这不是作者的观点,只是书中人物的观点,而且这也只是一部分宋儒的观点,对于唐太宗,宋人有黑粉,也有唯粉,冯元明显是个小黑子)

阁内左侧,丁谓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周遭的众人。

对于官家的言论,他心中是有几分认可的,虽然他的部分诗作被收录到了《西昆酬唱集》中,但他本人却不太喜欢这等风格浮华的昆体诗。

年轻那会,他更喜欢王禹偁那样的‘白体诗’。

而现在,上面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

先帝喜欢会宴群臣,酒到兴处,自然少不了唱和,先帝喜欢文辞华丽,他就摇身一变,转作昆体诗。

再比如,先帝崇道,他也崇道。

半晌,丁谓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咱们这位新官家,看来很不喜欢佛老之学,虽然官家年纪尚小,但自己是不是也该变一变了?

丁谓的目标很远大,他心中对标的是赵普,是王旦。

赵普和王旦都是执掌魁斗超过十年的名相,所以,即使距离官家亲政还早,但为相者,目光不能只局限于眼前。

得长远一点。

丁谓是天禧四年荣升宰相的,至今不过两年时间。

两年,距离他的目标十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垂帘之后。

眼见现场鸦雀无声,刘娥便是再不懂儒学,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外朝的大臣们,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真较真起来,即使当着天子的面,该争,还是会争!

景德年间,先帝几乎是被寇准架着赶赴前线的,也就是本朝优待士大夫。

换到前朝,哪個臣子,敢这么干?

是故,能让群臣静谧无声,只有一种可能!

六哥的话,在理。

在场的大臣们,无从反驳。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让满朝诸公肃然无声,太过匪夷所思。

这是太祖、太宗、先帝都没有做到的事。

‘先帝,你对六哥的教导,真的是不遗余力啊。’

想到这里,刘娥幽幽一叹。

天禧年间,寇准请立太子监国,那真的只是寇准的意思吗?

先帝当她不知道,其实,刘娥什么都知道,如果没有先帝授意,周怀政,哪来的狗胆?

刘娥装糊涂,只是不想坏了多年的夫妻情分。

密谋太子监国一事失败,先帝和她一样,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

事到如今,刘娥很想亲自见一见先帝,她很想问一问先帝,当初留下那份遗诏时,先帝是怎样的心情。

到底是迫不得已地无奈之选,还是真的相信她,信任她。

可惜,先帝一直不愿意见她。

先帝一直躲着不见自己,刘娥已经猜到了先帝的态度。

只是,她不想,也不愿承认。

此外,官家如此不遮不掩地展示贤德,这背后,大概也是‘先帝’授意的。

先帝这是吃准了她,除了六哥之外,别无选择。

她要是敢动六哥?

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换来得,只会是天下共击!

真到了那时,她不仅会身死族灭,在史书上,肯定也会留下一个祸国殃民的名头。

‘唉。’

此刻,刘娥的心好似陷入了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放眼望去,周围全是高耸的铜墙铁壁。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置身其中,既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同行者。

迷茫、孤独、失落、挣扎、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极了。

在这种心情面前,任何语言,文字,都是苍白地,无力地。

她,到底该怎么做?

刘娥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好。

这个问题,无人应答。

与此同时,坐在金交靠背椅上的赵祯,正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在场的大臣们。

实际上,他知道‘亲自下场’的坏处。

真正正确,且成熟的作法,应该是隐于幕后,因势利导地改造当下病态的学风。

但那么做,见效太慢。

没个十年八年,也难以完成转变。

所以,他亲自下场!

即使这么做,有风险,比如,万一他辩经失败,或者他的理论隐藏着某种漏洞。

那时,他被捧得有多高,就会摔得有多惨。

但,他不惧!

他不缺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如果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那还改什么革?兴什么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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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刘娥和宋真宗的较量,不是我胡编乱造哈,真宗罢了寇准的相位,却将寇准留在京师,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至于,真宗为什么不直接下诏,大概也是时局所迫,心有顾忌。

天禧三年,五月,洛苑使、勤州刺史、同勾当皇城司刘美,升任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上不豫,中宫预政,夏守恩迁殿前都虞侯,刘美迁马军都虞侯。

刘美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中宫预政,唔,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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